当天晚上,我自己从门槛子下面扣出来点土,弄了点水,活成泥巴,躺在床上一点点的乎住眼睛,只是这泥巴放在眼睛上的感觉,着实让人不爽。
别说,这玩意还真有用,今晚格外的肃静,昏昏沉沉睡到第二天,和师傅一起去上早课,这阵听的多了,勉强也能跟上点了,一早上的流程终于完事了。
师傅说道:“今日为五净日,各司其事,各就其位,禅寂随师兄去山上砍柴挑水。”
所谓的“五净日”是在这一天要彻底的打扫道观,包括擦拭神像等清洁工作,即使在比较发达的今天,也延续了最传统的劈柴挑水。
除了当班知客,其余人全都忙乎起来,我跟着几位师兄上了山。
师兄们平日里内外兼修,除了诵经说法,筋骨也是优于常人,我恨不得飞起来,也撵不上人家,更何况我反穿着鞋,师兄们在前面走,我像个残疾人一样在后面撵。
距离约拉越大,我也累的够呛。一寻思,我也不撵了,你们走吧,照这样下去,不用砍柴就给能给我累个半死。
想到这,我就慢慢悠悠的走,而师兄们在不见了踪影,也是在这时候,我发现我似乎迷路了,尝试着按照原路返回也是失败了。
这就在我来回打转的似乎,我看见不远处有个老头,老头面前摆了个摊儿,我一寻思,刚才来的时候,也没看见他啊,心里虽然犯嘀咕,但我也没太害怕,毕竟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看见的活人。
于是我仗着胆子走了过去,捏了个子午决,问道:“无量天尊,你好啊,大爷,这地方咋走出去啊?”
大爷倒是慈眉善目,笑呵呵的说道:“是个小道士呢,你来这干啥?”
大爷问的我一头雾水,我来这干啥,跟你有啥关系,但现在有求于人,于是便跟他说了一句。
大爷听完了,也没说别的,笑呵呵的从旁边拿出个碗,拿个铁壶给我倒了点水,说道:“山路远,喝点吧。”
我一看那碗比我都埋汰,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谢谢大爷啊,我不渴,我着急走出去。”
老头看出我的心思,也没生气,说道:“不喝就不喝吧,那我问你个问题,你回答完,我就告诉你咋走。”
这老头事儿还不少,没办法啊,我连忙说道:“您问,问啥都行。”
老头摘下草帽,脸上的颜色发青,声音有些沙哑,一字一顿的说道:“你看我,是像人啊,还是像神啊?”
说完,他死死的盯着我。
这深山老林的突然冒出这么个老头神神秘秘的问这些东西,换做是谁都害怕,更别提我这有阴影的人了。我咽了下口水,磕磕巴巴的说道:“你……”
“像神!”
老头听完乐了,说道:“哦?我真像神吗?”
这老头的喜怒无常让人越发胆寒,我如捣蒜一般点头,说道:“像,很像。”
老头见我如此笃定,笑的更开心了,说道:“任你学富有五车,也差笔下一点红。”
老道士满意的看着我,继续说道:“行啊,小道士,你说我像啥,那我就是啥,听我的啊,这地方可不好出去,顺着我手指着的方向,闭眼睛走。”
说着,老头伸手指了指路。
老头现在告诉我怎么走了,我反倒是不太敢信了,我分明看见老头指路的手上长着斑驳的鳞片!
老头盯着我说:“小道友在犹豫什么?”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我就感觉老头的语气有些阴仄,仿佛我拒绝他,他在下一秒就会弄死我。
我赶忙说道:“没、没有,我是脚不舒服,谢谢大爷啊。”
说完,我一溜烟就开始跑,我现在只想离开老头的视线,跑了半天,也没出去。
我想死马当活马医吧,那老头不说闭眼睛走吗?那就闭眼睛,赌一把。
闭着眼睛走着的磕磕绊绊,不一会儿,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,说着含糊不清的话,具体说的什么听不出来,但我确定,这个声音很熟悉,我绝对听过。
这人说话的声,越来越清晰,我终于听见了三个字“小栓子”听到这三个字,我如同被电击般打在原地。
小栓子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小名,我愣在原地,爷爷说了一句话,一句彻底击溃我心里防线的话。
爷爷咳嗽着,说道:“小栓子,给爷爷的烟匣子拿来。”
这下,我也顾不得老头嘱咐的话了,马上睁开眼睛,看见爷爷在不远处喊我,我站在家里的堂屋,爷爷站在的院子中,旁边几只悠闲散步的鸡咕咕的叫着,我奔着爷爷飞奔过去,爷爷也冲我盈盈的笑着。
爷爷轻轻的说:“这孩子,咋这么埋汰呢,爷爷给洗洗。”
说着,爷爷的手上沾了点水,轻轻的洒在我的脖子上,而我此刻只觉得后背一凉,紧接着,爷爷的表情似乎在变,变的有些陌生,也有些狰狞,最后我发现,这张脸,分明是梦里见过的狐脸老太太!
我想跑,但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,这老太太桀桀的怪笑着,说道:“你以为找个道士就能保护你?你不一样落在我手里了吗?”
我浑身抖的如同筛糠一样,话也说不出来,憋了半天,说道:“你、你要干什么!”
老太太听完仰天大笑,过后我自己一想,我也想笑,想干啥,想要我命呗。
果然,老太太嘿嘿的笑着:“世间因果啊,谁也说不清楚,按理说,这事跟你关系也不大。”
我谢谢你,还知道这事跟我关系不大,下一句话,直接让我如堕冰窟。
“谁让你家人死绝了呢?嘿嘿嘿,活该你倒霉,死吧!”
这时,天上毫无征兆的响起了炸雷,炸雷裹挟着紫电,如狂龙般在云层中翻腾,这雷炸的我浑身发麻。
这时,我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,似乎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像我这赶来。
突然,一发滚雷直接炸在我身旁,炸的焦土四起,而我也被这雷炸的直接昏了过去。
在醒来的时候,我已经回到了道观,身上崩飞石蹦出了好几个小口子,浑身脏兮兮的,师傅则坐在蒲团上打坐。
我挣扎着坐了起来,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,不致命,但钻心,师傅见我醒了过来,大步的走向我,把我从床上扶起,看了看我脖子后面,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我也在这口叹气中,听出了师傅的无奈。
我靠在床,轻声的问道:“师傅,我在山里遇见那个狐狸老太太了。”
师傅轻轻点点头,说道:“我都知道了,我猜到他们会阴魂不散的缠着你了,但我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。”
师傅蹙着眉,说道:“黄家的迷术虽然算不上禁术,但在世间也极其罕见,他们居然能用迷术对付你,真是意料之外,而且,对付的不只是你,跟你一起去的师兄全都着了道,这事已经不单纯是你的事儿了,我三清与它无冤无仇,居然把我门下弟子当猴儿耍,没有王法!”
师傅有些动怒,一掌直接拍在桌子上,震的屋内的空气嗡嗡作响。
我连忙问道,:“师傅,我那些师兄咋样啊?”
师傅顿了一下,说道:“他们倒是没啥事,就是回来的时候不定时的就傻笑一会。”
接着,师傅就开始跟我讲整个过程。
师兄们早就回来了,师傅就问他们,禅寂在哪呢?
师兄们说,禅寂刚才还在这呢,师傅就开始找我,结果,就发现根本没有我,只有一副木头架子躺在地下了,师傅就知道出事了,用之前给我“咤”字符,也感应不到我,这才开始带人搜山。
师傅说完,指了指自己怀里,说道:“带回来的你只是你,还有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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